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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美籍波兰诗人、散文家、文学史家切斯瓦夫·米沃什(czes?aw mi?osz,1911-2004)诞辰110周年。作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诗人之一,切斯瓦夫·米沃什的一生见证了二十世纪欧洲大陆的剧烈动荡,他的诗歌创作深刻剖析了当代世界的精神危机,坚持知识分子的道德责任,并与波兰古老的文学传统进行对话。1980年,他因作品“以毫不妥协的敏锐洞察力,描述了人类在剧烈冲突世界中的赤裸状态”,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当初追踪一头鹿我进入群山漫游而在那儿我看到。或可能正是另外的某个原因我在沉落的太阳上方升起。在黑森林的山峦,厚板般的海洋,以及一个冰川的脚步上面,胭脂红弥漫黄昏的天空。我看到缺席;“反完满”强劲的力量;一个惩罚由于一个许诺永远的失去。是否,在夹板的圆顶帐篷、轮胎屑和肮脏的铁皮中,这土地古老的居民们摇着他们的拨浪鼓,一切都徒劳无功。没有鹰(创造者)在空中旋飞,而从那里他荣耀的闪电已掷出。守护神灵自己藏身于地下冒泡的矿床,不时摇晃地面以致织物般的高速公路正燃烧并化为碎片。神,天父不再四处走动并照管一棵雪松新的幼苗,人们也不再听到他疾驰的精魂。他的子不知他的神子身份,在经过一个霓虹十字时把眼睛移开,仿佛一个电影银幕在表演一场脱衣舞。这时代确是旧约全书和新约全书的尽头。没人恳求,每个人捡起玛瑙或闪长岩的球粒孤独地低语:我再也无法活下去。留着胡子项脖挂着念珠的信使们在众多的帝国城市和海外港口找到众多的秘密公社。但他们中没一个宣告一个孩子-救世主的出生。被派去惩罚异族的士兵远征回来,化着妆并戴上面具去参加被禁止的典礼,没有寻求任何的希望。他们吸入抚慰所有记忆的烟,从一边到另一边摆动着,和其他人共享无名联盟的一个词。用黑木头雕刻的永恒回归之轮矗立在流浪的修士们的帐篷面前。而那些渴望天国的人像我在山中寻找庇护,成为一个蒙羞的神话最后的后嗣。?支持根据2068年宇宙国委员会讲话精神拟定纪律的更高意见我们呼吁纪律不期待掌声。因为我们无需他们喝彩。忠诚的市民们可以喜欢我们的保护而我们在交换中不要任何东西,除了顺从。然而,很多证据令我们想表达这希望,即人们准确评估我们所持路线的正确性多大程度不同于他们非理性的猜想和渴望。我们能大胆地说,是我们,而非他人,解救他们于矛盾意见的浪费之中,在那里,真实的没有充足重量,因同等重量给了非真实。我们引领他们离开那地方,离开那个荒原——在那里他们每个人,只在自己的无知中,沉思世界的感觉和非感觉。自由,对他们而言意味女人的赤裸。而他们的面包没有滋味:面包店面包满屋。在艺术的名义下,他们喜欢他们乏味的滑稽把戏和一种消磨时光的日常的恐怖。是我们,而非他人,发现灯火管制法,意识到一个心灵留予自己且伸出去够那最终之物,不在它的尺度。是我们,而非他人,发现目标缩减法,因为快乐的必要条件是贫穷和怨恨。而当今天,愚笨的他们咒骂禁令时,他们已惧怕我们可能举起禁令。多亏压抑,他们想象他们比本来更强大,巨人们,可能天使们,在他们的飞行中被迫停。他们的真理,他们知道,只有当反对我们的真理或反对我们的谎言(我们幽默地抛出)时,才是真实的。世外桃园引诱和拒斥他们;他们将在那儿找到虚无,即,他们自身。清晰明白地说吧:尽管粗暴,我们未经许可则不统治。根据新数据,他们大多数在梦呓中:福佑审查制度,福佑匮乏。?实体我看着那张脸,发愣的。地铁站的光飞过;我没注意到它们。有什么可做,如果我们的视力缺乏绝对力量心醉神迷地吞没物体,在一瞬间,仅仅留下一个理念形式的空无,一个像象形文字的符号,由一只动物或鸟的素描简化而来。一个微扁的鼻子,一道高高的眉,往后梳的光滑头发,下巴的线条——但为什么不是绝对视力的力量——在施以淡粉红的白色中,两个雕刻的洞,由一块有光泽的黑熔岩构成。为了融合那张脸,只为了同时在所有春天的大树枝、墙、波浪的背景下拥有它,在它的哭泣、它的微笑中,后推十五年,或前移三十年。去拥有。它甚至不是一个渴望。像一只蝴蝶、一条鱼、一株植物的茎,只是更神秘。而它降临于我,以致在这么多命名世界的努力之后,我只能重复,在一根弦上弹奏,在它们之外没有力量能抵达的那最高的、独一无二的告白:我存在,她存在。呼喊,吹着小号,数千人的行进,飞跃,撕裂你的衣物,只重复:存在!她在拉斯佩尔下车。我落在后面,留给我的是现有实物的广袤。一块海绵,因它不能浸透自身而受苦;一条河,因云和树木的倒影不是云和树木而受苦。?历史的加速度为时已晚,对世界而言。一个又一个卡珊德拉*陷于沉默。没有火焰,没有墙的开裂。它走近,以猫的爪子。评论:悲观主义者!宇宙的湮灭,又是?根本不是。我害怕“将被民众自己斩断的为民众而战的手。”**卡珊德拉(cassandra):希腊神话中特洛伊国王布莱姆的女儿。她被阿波罗赋予预言命运的能力,但由于后者的诅咒,她说出的都是不吉的预言——背叛、过失、死亡和国家的陷落,同时谁也不相信她的预言。*这里引用了波兰十九世纪诗人亚当?密茨凯维奇的诗句。?安娜丽娜碰巧有时我亲吻镜中我脸的影像;自从安娜丽娜的手、脸和泪水爱抚过它,我的脸对我而言似乎神圣而美丽,仿佛弥漫着天堂的甜味。——奥?米沃什《启蒙情人》我喜欢你天鹅绒的女阴图*,安娜丽娜,长途旅行于你大腿的三角洲。奋力往上游,朝着你搏动的心,穿过越来越蛮荒的、浸透着蛇麻草和旋卷植物的光的河流。我们动作激烈,狂欢的笑声响起,然后我们在午夜匆忙着衣,走在上城区的石阶上。惊奇和静默,磨损石头的孔隙和大教堂的大门令我们屏息。在教区长住宅大门的碎砖和杂草中,在黑暗中触摸一堵粗陋的扶墙。而后来,我们在桥上俯瞰果园,当月亮下的每棵树在它的跪垫分开,而从模糊的白杨的秘密内部,回声携带一台水轮机的声音。我们要把地球发生的事情告诉谁,为了谁,我们在希望它们将被填充并将一如既往的同时,到处放置巨大的镜子?总是在怀疑在那里的人是否正是我们,你和我,安娜丽娜,或只是釉质片幻境中的匿名情人。*女阴图(yoni):在印度教中,约尼(yoni)是女性生殖器之像,象征女神沙克蒂。约尼常与林伽一同出现,林伽是男性生殖器之像,象征湿婆。艺术作品中,林伽在约尼之中,它们的结合代表创造与繁衍永恒的过程。?回到1880年的克拉科夫就这样我从大城市回到这里,来到一个小镇,它座落在教堂山下有王室墓地的一个狭谷。来到高塔下的一个广场而尖锐的小号在中午回响,撕心裂肺因为鞑靼人的箭再一次射中小号手。而鸽子飞起。戴鲜艳方巾的女人卖着花。成群的人在教堂哥特式门廊闲聊。我装书的行李箱抵达,此刻即是永远。关于我勤勉的生命我所了解的:它在活着。脸庞在记忆中比在达盖尔银版相片更苍白。我无须在每个早晨写备忘录和信件。其他人将接管,总带着同样的希望,我们所知的那一个愚蠢无知而献出我们的生命。我的国家将保持现在的样子,帝国的后院,带着地方性的白日梦照料着它的屈辱。我敲着我的手杖,去作一次早晨的散步:老人们的位置为新的老人所代替而在身着窸窣裙子的姑娘们一度溜达的地方,新来的女孩子们正在溜达,为她们的美而骄傲。而孩子们滚着铁环滚了半世纪多。地窖里补鞋匠从他的工作台往上看,一个驼背人怀着内在的悲伤经过,然后一个时髦女人,一个致命的罪的肥胖图像。所以这尘世持续着,在每件细小的事和人们的生活中,不可逆转。而这似乎是一个安慰。去获得,去失去?为了什么,如果这世界无论如何将忘记我们。?一个骷髅在抹大拉的玛丽亚*面前,薄暮中变白,一个骷髅。烛焰跳跃。这干枯的骨头是她情人中的哪一个,她不想猜度。她保持那样,一两年在沉思中,当沙漏中的沙已入睡——因为她一度看到,而在肩上感到他的手的触摸,然后,在拂晓,当她呼喊:“拉勃尼*!”我搜集这头骨的梦因为我是它,冲动,倾心,在一个黑窗下的花园忍受,不确定它是否是我的而不为其他人,她的愉快的秘密。狂喜,神圣的誓言。她不完全记得。而只有那瞬间持续,未被收回,当她几乎在另一边。*抹大拉的玛丽亚(marymagdalene):很久以来这女人一直以一个被耶稣拯救的妓女形象出现(她用眼泪为耶稣洗脚;在耶稣被钉上十字架时哀哭祈祷喂他喝水;耶稣死后她进入墓穴意外发现耶稣死而复活)。后有说法说她可能是耶稣在世间最亲密的信仰伴侣,或者说她是未被正史记载的最受耶稣教诲又最得其神髓的门徒。*拉勃尼(rabboni):先生(犹太人对学者的尊称)。?然而然而,我们彼此这么相像,带着所有的、我们悲惨的阴茎和阴道,恐惧和狂喜快速的心跳,和一个希望,一个希望,一个希望。然而,我们彼此这么相像,以致在空中伸展自己的懒洋洋的龙必定把我们看作在一个明媚的花园一起玩耍的兄弟姊妹们,只有我们不知道它,封闭在我们的皮肤内,彼此分离,不是在一个花园,而是在苦味的尘世。然而,我们彼此这么相像,即使每一片草叶有它的命运,正像一只屋顶上的麻雀,一只田鼠,而一个即将被命名为约翰或特蕾莎的婴儿出生,为了只有一次的漫长的幸福或羞辱和忍受,直到世界的终结。?蓟,荨麻让悲伤的地上生物记住我,认出我,并且敬礼:蓟,高高的荨麻,和童年时代的敌人,颠茄。——奥?米沃什《含混的大地》蓟,荨麻,牛蒡,颠茄有一个未来。它们的未来是荒原,和废弃的铁轨,天空,寂静。在许多代之后,作为人我将是谁?什么时候,在舌头的喧嚣之后,寂静得到奖赏?因为安置词语的天赋,我将得到救赎,但我必须为一个没有语法的地球而准备,为了蓟,荨麻,牛蒡,颠茄,和它们之上的微风,一朵困倦的云,寂静。?柏拉图的对话一直以来周末我父亲和我会去塔塔街上的桑拿房。在一个带有像铁路货车那样的间隔的公共大厅里,在指定给我们的狭窄沙发中,有一种庄严。而在我们打开门进入的一切不同的事物中,稠密的蒸汽令电灯泡的光线昏暗,并且使赤裸的身体几乎不可见。从一个水龙头,人们用来浇头的冷水装满木桶,提着它到那最高的架子,像他能支撑那样高的,在用桦木条抽打自己的裸体男人的咆哮中。阳刚气的渴望要他呆在那儿,直到皮肤被热汽蒸得神经过敏,会感到桦木条每一次的触及像一下鞭击。喷射的咆哮属于这个仪式且证实一个人正达到忍耐的极限。回到大厅后我们会聆听肥胖男人所掌控的谈话,每个人都在他的沙发中,裹着浴巾:常来的顾客,宽裕的手艺者,警察官员,和犹太商人。他们的谈话不值得冠以“柏拉图的对话”的美名,但几乎可以。?鹈鹕我惊奇于鹈鹕持续不断的劳作,它们海面上的低飞,在一个地点摆姿势,突然潜向一条独自游出的鱼,白色的水花溅起——整天,从早晨六点开始。风景是什么,对于它们,蓝色海洋,一棵棕榈树,地平线是什么(在那儿,退潮时,像遥远的船,岩石裸露而发光,黄的,红的,紫的)?别太靠近真相。活着,伴随一个居于太阳之上的不可见的存在的征象,自由,漠然面向必然和饥饿。?克利斯托弗?罗宾1996年4月国际通讯社报道七十五岁的克利斯托弗?罗宾?米尔恩的死讯,米尔恩因在他的父亲a.a.米尔恩的书《小熊维尼》中,被设为克利斯托弗?罗宾的角色而不朽。我必定突然想起对一头熊或脑子小的人来说太难的事情。我从没问过自己,在我们生活的地方之外有什么,我和小兔瑞比,小猪,屹耳*,与我们的朋友克里斯托弗?罗宾。也就是说,我们继续住在这里,什么也没变,我只是吃我的小物什。只有克里斯托弗?罗宾离开了一会儿。猫头鹰说,在我们的花园外,时间立即开始,而它是一个可怕的深井。如果你掉进去,你就下去了下去了,非常快,没人知道你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有点担心克里斯托弗?罗宾掉进去,但他回来了,于是我问他井的事。“老熊,”他回答说。“我在里面,我在下坠。当我下坠时我在改变。然后我的腿变长了,我是一大个人,穿着垂到地面的裤子,留着灰胡子,然后我变老,驼背,然后我拄着手杖走路,然后我就死了。很可能这只是个梦,很虚幻。唯一真实的事情是你,老熊,和我们共有的快乐。现在我哪儿都不去,就算叫我去喝一杯下午茶。”*屹耳(eeyore):在《小熊维尼》中屹耳是一头善良而幽默又十分悲观的驴子,他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总是充满感谢,又最喜欢顾影自怜。?论诗,在兹比格尼?赫伯特死后许多电话响起的场合它不应该存在,考虑到受孕,妊娠和分娩,快速的生长,衰落和死亡。对于它,所有这些是什么?它不能栖息于心的卧室,肝脏的卑贱,肾的说教,或者大脑,依赖于氧气的恩泽。它不能存在,然而它存在。他,过去侍奉它,而已变成了一个东西,被交付,分解成为盐和磷肥,沉入混沌之家。早晨众多的电话响起。草帽,滑溜的尼龙,亚麻布在镜前试着,在海滩的一天前,空虚和色欲一如既往,自我中心。解脱,从精神病的幻影,从正在坏死的组织的尖叫,从那被钉者的痛苦,它漫游着穿过世界,永远,清晰。*兹比格尼?赫伯特(zbigniewherbert,1924-2000):20世纪波兰最重要的诗人之一,与米沃什齐名。?捕鼠者的横笛或许这很糟糕,毕竟,对祖国的责任的特定观念正在瓦解。那些热诚的,卑躬屈膝的,高工资的施刑者不仅没有受惩罚,甚至坐在他们的别墅写着他们的回记录,呼吁历史的裁决,作为防御?突然一个小国出现了,栖息少许人们,一次回流的完美配备,由一个帝国,从远处控制。让-雅克?卢梭或许没有错,当他建议,在奴隶自由之前,首先教化他们。所以他们没有变成一群吸着鼻找奶酪的长鼻子动物,这捕鼠者走近他们带着他的横笛,引向他想要的任何方向。捕鼠者编织着美妙的音调,主要来自“我们的小稳定”*的全部曲目。他们许诺全面的欢娱,和拿着一听啤酒在电视屏幕前的晚上极乐。一代人,或许两代,会经过,而年轻者会发现父辈们前所未知之物:一种羞辱的感觉。然后在他们的反叛中,他们将在久已忘记的反帝国的叛乱中搜索范例。*波兰诗人鲁热维奇(tadeuszrozewicz)创作过一个剧本,名为《见证者,或我们的小稳定》(1962)。?揭示①不管在我手中是什么,一根钢笔,芦苇杆,鹅毛管,或一支圆珠笔,不管我在哪里,教堂中庭的瓷砖上,修道院的小房间,或一个大厅的国王像前,我处理着我在那些地方负责之事。我开始,尽管没人能解释原因和理由。正如我现在所做,在一朵深蓝的、那红马闪光其中的云下。侍从们忙碌着,我知道,在地下室,卷起羊皮纸沙沙响,准备彩色墨水和封蜡。这次我恐惧了。可厌的节奏性的言辞刷洗自身,自动地,继续推进。即使我想要阻止它,却虚弱如发烧,因为一次流行感冒就像带来哀痛启示的最后之物。当,凝视沸腾岁月的无用,我听见一场风暴,来自太平洋拍击着窗户。但,不,束紧你的腰,佯装勇敢直至最后吧,因为日光和红马的嘶叫。广袤的国土。薄雾中火车的颤动。孩子们走过开阔的田野,爱沙尼亚村子那边一切灰白。罗伊扎,骑兵的队长。牟桑。生气的大风。我永不会再跪在我的小
村庄,在一条河边,因而我体内的石头可以溶解,因而没什么会留下,除了我的泪水,泪水。合唱:老人们的希望从未减弱他们等待他们力量和荣耀的一天。为了领悟的一天他们有这么多要完成在一个月中,在一年中,直到最后。它向前滚动,天穹般,在岛上的日光中,在盐的微风拂动中。它飞过又没飞过,崭新又同样。狭窄的雕饰的小船们,一百棵橡树,船尾一个舞蹈者棍敲击着棍,晃动双膝。华丽的宝塔,镶满珍珠的网中的野兽们,公主们的暗梯,水闸,百合花的花园。它向前滚动,飞过,我们的言辞。合唱:生命短暂的人容易被忘记。生命漫长的人难以被忘记。何时彼岸将出现?在那儿我们终明白这一切如何缓缓经过,且为何。黑暗,黑暗的城市回归。二十岁的道路散落着枫叶,当他在一个苦味的早晨走着,透过蓠芭看花园和乡村院落,一只黑狗在那儿吠叫,有人在劈柴。现在在一座桥上,他聆听河流的潺潺声,钟声齐鸣。在多沙悬崖的松树下他听见回声,看见白狐和雾。我是怎样在一个木头镇有斜坡的小街,渐渐了解烟和晚秋大丽花的气味的,自从很久以前,在一个远离这里梦中造访的千禧年,在一束我不确定的光中?是否我在那儿,像植物婴儿在一粒种子那样被怀抱,远在许多时辰前被征召,它们一个又一个,将会触碰我?是否我们持续到夜晚的劳作剩余的如此之少以致除了我们完成的命运没有什么留下?在那朵深蓝的、红马闪光其中的云下,我朦胧地认出已存在的一切。我名字之衣滑落而消失。星星在广袤的水中变小了。再一次另一颗,未命名的,为我言说。它打开一个个消逝如梦的房子因而我在这儿写作,在荒凉中,在国土和海洋之外。?意识1.意识把每棵单独的白桦,蒙着五月雾的绿纱的新罕布什尔的树林,封闭在自身中。人脸在它里面数不胜数,行星们的旅程,而事物经过,未来的一个预兆。然后人应从它之中提取能提取的,慢慢地,不信任任何人。而它不会很多,因为语言的虚弱。2.对生命的热土而言它异在而无用。没有它的帮助,树叶自我更新,鸟儿庆祝它们的婚礼。而河岸上的一对现在感觉身体的偎紧,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占有。3.我想我在此,在这大地上,提交一份关于它的报告,但给谁我并不知晓。仿佛我被派遣,以致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意义,因为它们化为了记忆。4.胖的和瘦的,老的和少的,男和女,携带行囊和手提箱,他们在机场走廊鱼贯而过。而突然我觉得这不可能。它是一块挂毯的反面而背后有其他东西解释了一切。5.现在,不是任何时候,在这里,美洲我想要离析出对我来说至为重要之物。我既不宽恕,也不谴责自己。一个想从善而在这计划耗费数年的男孩的折磨。对忏悔室的格栅低语的羞耻,在那后面是沉重的呼吸和一只炙热的耳朵。圣体匣揭掉花饰罩袍,小太阳以雕刻的光线镶边。五月的家庭晚祷,给圣处女,造物主之母的连祷文。而我,意识,包含军团铜管组成的管弦乐团,留着胡髭的人们为高举圣体吹奏铜管。而复活节星期六之夜滑膛枪齐射,当寒冷的拂晓难以泛红。我喜欢华丽的外衣和化装,即使在着色的耶稣身上没有真理。有时信,有时不信,我和像我的其他人在崇拜仪式上相连。步入镀金的巴洛克檐口的迷宫,我穿过,为神的圣徒们所召唤。我踏上朝圣之旅去那神奇之地,在那些地方,一股喷泉突然从岩石中迸出。我进入人类部落的儿女们共有的孩子气和脆弱性。并且在大教堂忠诚地祈祷:耶稣基督,神之子,开启我吧,一个罪人。6.我——意识——起源于皮肤(光滑或者覆盖着毛发的灌木丛)里面。粗硬的脸颊,阴毛,腹股沟为我所专有,虽然不只属于我。而在同一时刻,他或她——意识——在镜中检查它的肉身,认出一个不完全是自己的熟人。当我在镜中触摸一个肉体,是否我,触摸了每一个肉体,获知其他人的意识?或可能根本不是,而它,无法获得,在它自己里面感知,全然以它自己的方式?7.你永远不知我所感觉的,她说,因为你正在充满我而没有被充满。8.狗的温暖和本质,谜一样的,狗性的。然而,我感到它。在伸着湿舌头懒洋洋的坐姿中,在眼睛忧郁的天鹅绒中,在毛皮的气味中,不同于我们自身,但联系着。于是我们的人性变得更明显了,普通,悸动,流涎,毛茸茸,虽然对狗而言,正是我们像神一样消失在理性的水晶宫,忙于不能理解的活动。我想要相信我们之上的力量,参与我们无法模仿的活动,有时触摸我们的脸颊和头发,而在其中感受这可怜的血肉。9.每一种仪式,惊人的人力安排。他们穿着活动的衣服,比他们更持久,凝固在空气的姿势,为那些后出生者所填充,死者说出的词,在这里且仍然在使用。而这很色情:他们惴度织物下毛耸耸的黑三角,留意丝绸里的鼓起。忠实于仪式,因为它如此不同于他们的本性,而在他们之上,在粘膜的温暖上翱翔,在灵与肉间难以理解的界线上。10.当然,我没揭示我真正沉思之物。我为何要揭示?为增加误解?且向谁揭示?他们出生,他们成熟于一个漫长的停顿,而拒绝知道后来情发生的事。无论如何我不会改变什么。我所有的生活,是这样的:去了解,而不能去改变。我必须给他们理由。他们对于将来某时活着的生命毫无用处而他们后裔的折磨也不是他们所关心的。?化身在那个国家,他是骑兵队的一名官员。他常往来于声名甚好的世家,甚至女伯爵p一家。他有擦得锃亮的靴子,早餐由他的传令兵,一个乡村来的聪明男孩服侍。女孩们,比任何地方都多,卫戍部队庞大。他们一些有自己的人儿,在出租房,其他在一个礼貌的夫人的关心中,她在粉红灯罩下迎接你,并推荐火辣的艾尔玛,牛奶白的卡特琳娜。马在他的检阅下跳舞,钟声鸣响。教士溜跶于行列,孩子们倒出花粉。生命在那里,正如应是的那样。季节用明亮,用树叶的铜色,用洁白装扮着街道。农民来自附近,穿着羊皮外套,身缠彩色毛织品,脚着韧皮鞋,皮带在绑腿上,展示他们的产品。可说之外再没什么。他活着,一度,在编年史的纸页上,一种不同的风中,星辰不寻常的结合下,虽然在同一片大地上,这大地,如他们所说,是一位女神。?哈努塞维奇先生哈努塞维奇先生想要尼娜,但为什么?为什么?喝醉时他会大发脾气,啜泣。尼娜笑了。他不好笑吗?胖乎乎且神经过敏,他有一对大耳朵,拍打着,一头真实的大象。一朵深蓝的云停在圣弗朗西科的上空,当我沿着灰熊峰驾车,而远远望去,金门大桥那边,波光潋艳。嘿,很久以前我的死者!嘿,哈努塞维奇!嘿,丽娜!没人记得你们,没人知道你们。哈努塞维奇在明斯克②附近某地有他的房产。这地区被布尔什维克所占,因而他住在维尔纳。年轻时,他妈妈任他尽情玩乐。他和歌女狂饮,扮成大人物,会用俄语发电报:“偕女士们抵达,相遇音乐,三套车,平原。”签名为:波勃林斯基伯爵。歌女们。而今我看到她们的缎子衬裙和黑色蕾丝内裤。乳房,太大,太小,犯着愁,在镜中触摸它们,延迟的工资。后来,她们变成医疗列车窗户中的塞斯特莉查③(她们的额头,缠着一块面纱,红十字的记号)。丽娜对哈努塞维奇并不当真。看,她怎样走路。她从一边晃到另一边,像个水手。整年在鞍上,在骑兵团④。她算哪一类可结婚的年轻女士?你在她身上找到什么,变得如此浪漫的你,哈努塞维奇?一直装模作样。可能你爱慕她,带着你的奇想。而,这是真的,你好笑的耳朵几乎透明,红色血脉,晃动,而在你的眼中,几乎一直是,恐惧。很久很久以前,哈努塞维奇。还有丽娜。只是以前,从开始直到世界的尽头。正是我,近来,履行了结婚典礼。环绕我的是条纹的、祖母绿眼睛的野兽们,来自时尚杂志的女士们,失去部落的萨满们,或者,带着一个神秘微笑,一个严肃的塞斯特莉查,现身于白云间,援助⑤。?语言学纪念康斯坦丁?齐尔维德?s?.j.,他是维尔纳耶稣会学院教授,立陶宛传教士,于1612年出版了第一本立陶宛语-拉丁语-波兰语词典。他跑着,掀起他冬天披风的下摆,他着袜的踝,雪和乌鸦。他抓住它,拥有它,并在他的嘴里保留它:一个词,他孩童时在本地的河边,在独木舟旁,在灯心草中,在步行桥,在榛树灌木丛,在尖顶的木棚屋听到的。沿着神学院连拱廊到他的单人小室他跑着,去用一枝鹅毛笔记下它,挨着登记薄里的拉丁语单词。他咳嗽;木头在火炉中,冒烟。而耶稣会学院在街上高飞,天使们现身于石头和巴洛克式的石膏。带着腋窝下的汗迹,多少衬衣,多少衬衣覆盖着黝黑的、阴影的腹部——而裤子,数代的裤子,短上衣,马裤,披风和粗麻布遮住赤裸的皮肤!风笛和小提琴奏起,他们在绿草地跳舞,爱的聚会,触摸,挑逗的游戏。而他们全都知道这些存在着的、持续着的同样的词,尽管他们已死去多时;仿佛不是来自大地,来自黑夜,来自肉体而是来自高贵的天上领域,词抵达——访问他,她,一位老者,一个小孩,呈给他们自己的法则,所有格,与格的法则,几世纪来驯服于一个介词。我揭开一本词典,仿佛我召唤那些被他施以魔法进入书页无声字符里的灵魂。而我试图想象他,一个爱人,为了我必死的生命拥有一些安慰。?但丁这么贫乏。没有尘世,没有地狱,季节的一次轮转。人们在星辰下走着,而分解为灰烬或星星的粉尘。分子机器自我推动,完美运行。哥伦比亚百合绽开虎条纹的花瓣而霎时之间缩小成粘浆。树木生长,空气中径直向上。哦,炼金术士阿利吉耶里⑥,那疯狂的序列,那我为之惊奇并消失于其中的宇宙,离你的和谐多么遥远,对不朽的灵魂毫无所知,我的眼睛铆接到无人栖居的天幕。五颜六色的拖鞋,丝带,吊环一如既往在亚诺河的桥上出售。我选礼物给狄奥多拉,埃尔维拉或朱莉娅,不管她叫什么我与她睡觉和下棋。在一间浴室,坐在澡盆边,我打量着她,绿水中的肉色。不是看她,而是注视着祼体:那,取之于我们,出着神,令我们的身体非已所有。观念,言语,感情抛弃了我们仿佛我们的祖先是个不同的物种。越来越难以谱写情歌,婚礼曲和庄严的音乐。而只对于你,像以往,这仍是真实的:laconcreataeperpetuasete⑦,那生来的和持续的渴望deldeiformoregno⑧——一个类似神的范畴,一个领域或一个王国。那儿有我的家。我无能为力。我祈求光,祈求永恒珍珠的内部,l’etternamargarita⑨。?共有善是什么?大蒜。烤肉叉上的一只羔羊腿。醉眼朦胧中小海湾摇摆的船儿。八月的星空。峰顶上的一次憩息。善是什么?一个池塘或一次桑拿浴长久的拍水之后。做爱,入睡,拥抱,你的腿触碰着她的。早晨的雾,半透明的,宣告一个晴朗的日子。我浸入为我们这些生命所共有的每件东西。为它们体验这地球,在我的肉体中。走过摩天大楼含糊的轮廓线?反庙宇?在美丽、然而有毒的河谷。?一个球体他向首领献上一个敌人的头,这是他在溪流旁的灌木丛突袭所得而用矛举起。——一名来自敌人村子的探子。不可能活俘他是一个遗憾。要是那样他会被吊在牺牲的祭台,而全村会有一个盛宴:他的存在被缓缓消灭的奇观。他们以前是相当细小的棕种群落,可能只有一米五高。他们遗留下来的是一些陶器,虽然他们不知道陶工的轮子。其他的东西,也有:在热带丛林找到一个花岗岩球体,硕大无朋,不可思议。没有人所尽知的铁,他们怎可能装饰花岗岩,给它一个完美的球形?他们为此工作了多少代?它对他们有何意味?每个经过和凋亡的事物的对立物?肌肉、皮肤的对立物?在火中劈啪响的树叶的对立物?一个傲慢的抽象比任何东西都强大,因为它不活着??守护天使在我的梦中,我的守护天使化身为一个女人,不总是同一个。他了解我,作为肉体生物,需要爱人的触摸。我们没有做爱,但我们之间有亲密,和理解。我从未相信天使们的莅临,但我的梦已改变,而当,最近,我发现一个藏满珍宝的洞穴,我们一起搬动这些麻袋,我恳求他给这个,给我安宁的梦,更多一刻。?魏基⑩一个英格兰号角,一个鼓,一把中提琴营造音乐,在秋天山林的一所房子。一片开阔的风景,从那里到河的弯道。我还想要纠正这世界,然而我更多地想起他们,而他们都已死去。还有他们不为人知的国度。它的地理学,斯威登堡说,不能转化为地图。因为那里,正如只有曾经亲在,才能明白。而甚至在那里犯错也是可能的;例如,四处漫游而没有意识到你们已在另一边。正如我,可能,正梦见那些锈金的森林,我年轻时游过的河流的闪动,十月来自我的诗,空气酒般的芬芳。神父们教诲我们拯救和天罚。现在我对那些东西毫无概念。在我的肩上,我已感到引导者的手,然而他没提及惩罚,没许诺一个回报。?雾中所有这些,要是还有人含糊地理解就好了!但我们所有人一起奔跑,瘸的或健全的,尽可能快地。而带着这么一种不明了的普遍感触,甚至过去真实的看来只是一个影子。哦,多么需要一些托马斯?阿奎那或别的,带给选民的教导——对这些人群更易懂的东西。过去有,过去必定有,一个教会的摇晃。而那又怎样——如果它甚至不带出迷途羔羊。小小的人儿,我们跑着,甚至以舞蹈代替。要做什么,在那空虚中,在我们脑袋是同样的东西。我们的文明就像一个破碎的坛罐,我们斗鸡眼瞪着自己,男人们和女人们。如果我们还喂养孩子,仿佛违背我们的意愿,那么在那些省份几乎和在大都市一样。告诉我,亚当先生?,如何奔跑和找到庇护,我一直被教导从我的长辈寻求忠告的帮助。然而在很久以前,人们跳着狐步舞,而一种他们称为兹罗第?的货币传入。在剧院他们演着一个剧,“布尔什维克在庄园”,没人期待他们将这作品重演。耶米利?的悲叹是那时你能利用的所有,简而言之随之而来的土豆泥甚至更搅成一锅。你,你自己,亚当先生说,能担起这任务,而解释这些阶段一般不持续——罐子可以捆扎,即使它已开裂,不过赡养费值得过去发生的一切。当肝已硬化,它就没智慧的东西可说出。但不要为诗烦恼。它有自己之路。?乌龟太阳从雾后浮现,像一头红发的金色动物,有着鬃毛般纠结的光束。但它没看到它。它从未仰望天空。它的眼睛,每一只覆着一个凸盖,只盯着地面或地板砖,像在这儿,雅奈克和尼拉?在梅顿的家中。我们是一个楼上的物种,抬头凝视,触及天穹,穿行于云际。怀着怜悯我们观察椅子下它笨拙的行进和它怎样吞食一片绿色的莴苣叶。好一个造物者的奇想!把一个蜥蜴外形,塞在,两面盾之间,以保护生命免受更大的恐龙们的攻击!但向它说话——无用。当它突然开始热切地急跑,解释雅奈克的鞋子不是值得它激情付出的配偶是徒劳的。似乎难为情,我们看着与人相似的它的交媾动作和液体的流注,缓慢散开,当它僵硬地进行着。生命的共性,但也不完全如此:意识和无意识怎能够和解如初?雅奈克和尼拉不能理解乌龟。他们发现它的亲属关系令人蒙羞。他们想成为纯粹智力。不久他们死去,而在他们的椅上:空无一人。注释:①这是米沃什的长诗《太阳升起之处》的第一章。②明斯克(minsk):白俄罗斯的首都。③塞斯特莉查(sestritsa):一战中俄国的随军护士。④在1920年代波兰和苏维埃的战争中,女人在骑兵团服务很平常。⑤在英文版本这里的词是“assist”,兼有“出席”和“援助”的两层意义。⑥即但丁,但丁全名为“阿利吉耶里?但丁”(dantealighieri)。⑦意大利语,与后一句语意相同,即“那天生和永恒者渴望”。⑧意大利语,与后一句语意相同,即“一个类似神的王国”。⑨意大利语,意为“永恒的珍珠”。⑩魏基(werki):靠近立陶宛维尔纽斯的一个小地方。?从这首诗的语境出发,这里可联想到作者的前辈诗人亚当?密茨凯维奇(adammickiewicz,1798-1855)。此外,经常作为米沃什诗歌主题的、基督教中的人类始姐亦名为“亚当”。?兹罗第币(zloty):自从1496年以来一直是波兰货币,在俄罗斯统治下的1850年废弃,在1924年又再使用。?耶利米(jeremiah):公元前六、七世纪希伯来预言家。?雅奈克和尼拉是米沃什的朋友,1950年代在巴黎经常拜访他。雅奈克是一位艺术家,尼拉是逝于1943年的哲学家boleslawmicinski的妹妹。?一位艺术家的传记这么多的罪孽在它们背后而这么美!这些风景,初夏宁静的奇观,朝向夜晚,葱翠中这些有湖的山谷,为了欢迎信使们跑来,穿着藏红色的袍,并且带来礼物,一个个巨大的光球,或他的画。是否需要敏感力驱动一支带着这样的关注的画笔运行,沿着一只伤感的眼睛的睫毛,穿过悲哀的紧闭的嘴唇边的皱纹?而他是如何做到的?知道我们了解他的生命,每天察觉到他对它物的伤害。我想他是察觉到的。只是不关心,他把灵魂许诺给了地狱,以使他的作品保持清晰和纯粹。?退休者一个老人,轻敲他的手杖,意识到他的寂静。它用一块粘稠的、燃烧的熔岩塞满他身体的每一角落。并证实耶稣关于虫子不死和烈火永不熄灭的言辞的可信性[1]。为他的儿女们和孙儿女们所环绕,他坐到房子门廊的一把柳条扶椅上。花园鸟儿的吟唱为着每一人,他默想,它们并不关心我,也不认识我。而我,没有尖叫并用我的头去撞击地板,赞美这无云的天空。那个从未开始的传说,不久将消逝而我和它在一起。一只猫在阳光中酣睡,世界继续着而无需证明的符号。因为没有什么从它们中来,除了意识我们是可怜的人类。监狱列车的守卫们,然后我们这些囚犯们本身,折磨者和被折磨者。只有我不了解我为何要不停地记得那些事情。并因强大于自己的事件而谴责自己。渴望一个霹雳把我从地球的图像中释放出来。一个老人,平静,为他的邻居们所喜爱——他向路人致意,并嫉妒他们的单纯。那就是他们拥有的,他默想,如果他们没被交给一个试炼。?彼此相对在一边,世界;另一边,人与神。世界永恒,无私,冷漠中立。正是这块石头当你赤脚而跑时伤害了你的脚趾。人与神:罪愆和宽恕持续不断的运动。他们温暖的喉咙发出咒骂和祝福的言辞。他们软弱,易变,他们期待彼此的援助。失去的危险,使人与神的爱变得尖锐了。他们的衣服、厚底靴和面具证实他们两方皆不想停留在自然的秩序之中。凡人和不朽者,他们活在高于世界的自己的王国。不要忘记,为人和为神的你们,什么样的荣耀应给予来自世界诸多太阳和星系的你们。注释:[1]语出自马可福音9:47,48:“如果你的一只眼睛使你犯罪,把它挖出来!缺了一只眼睛而进入上帝国,比双眼齐全被扔进地狱里好多了。在那里,虫子不死,烈火永不熄灭。”?在耶鲁大学1我们一起喝着伏特加,布罗茨基,带着他美丽的瑞典女孩的温克洛瓦,我自己,理查德,在艺术画廊附近,世纪的尽头——它仿佛从一次沉睡中醒来而问道,眼神恍惚:“那是什么?我们怎样能够?一次行星的会合?或太阳上的黑子?”——因为历史不再可理解。我们的物种并非由任何合理的法则所统驭。它自然的界线未知。它不同于我、你、一个人。——就这样,人回到他所爱的休息间歇的消遣中。品尝和触摸为他所珍爱。烹调书,完美性爱的秘诀,降低胆固朜的定则,快速减肥的方法——为他所需要。正是一个(来自五颜六色的杂志)身体每日早晨沿着公园小道跑步,在一面镜中触摸自己,检查它的重量。et?abandeet?amouille[1]——简而言之。我们是那样的?这适用于我们?是或不是。——因为,被独裁者的梦所访问,我们不在他们上方翱翔?他们轻浮而不愿想起那个等待着所有那些太爱生命的人的惩罚。——毕竟不那么轻浮,他们在他们新的庙宇膜拜,而必死的命运,已为艺术家的技艺所征服,在博物馆的大厅安抚他们。——所以爱慕艺术的时间又到来了。诸神之名已忘却,相反,大师们翱翔于云端,圣?凡高,马蒂斯,戈雅,塞尚,希罗尼木斯?博斯,和一连串更小的人物,追随者。而他们会说什么,要是他们步入地下,在照片、新闻、电视中被召灵?那些在工作室的孤独中变得稠密的夜晚在哪里,这孤独保护、转化此等流亡者而免于世界的侵害?——所有形式——波德莱尔说——甚至人所创造的,都是不朽的。过去有一位艺术家,忠诚且努力工作。他的工作室连同他所有的画,被烧掉了,他自己被处死。没人听说过他。然而他的画作留存。在火的彼岸。——无论何时我们想起通过利用我们完成自身之物,我们就有点不安。一个形式被完成,存在,尽管之前它不存在,而我们没有更多的东西来处理它。其他人,诸世代,将选择他们所要的,接受或毁灭它。而并非我们,真的,是他们需要公正的名声。——但假设所有我们内在的尘埃和疯癫和羞耻,许多的羞耻,没被忘记——我们是否更喜欢那样?他们想要在我们身上发现他们被提高的自我:不是喜剧式的缺陷,而是纪念碑性的,和被揭示的秘密,假如他们没太令人沮丧。2“我曾听说,巴尔扎克(而谁会不带着尊敬地倾听每一个轶闻,甚至是最没意义的,不得不正视这个天才?)一天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幅优美的画前,这幅画描绘冬天,一个相当忧郁的风景,沉重的白霜,四处的棚屋和生病的农民。在凝视了一座贫穷的烟从中升起的小屋之后,他惊叫:‘多么美!但他们在那棚屋干什么?他们在想什么?他们担忧什么?他们是否有一个好的收成?当然他们有即将到期的款要付。’“让人们嘲笑巴尔扎克吧。我不知道这画家是谁,谁有这般的荣誉,令这位伟大的小说家的灵魂激动、思索和忧虑。但对我来说,他有他令人羡慕的天真,在批评上给我们上了极好的一课。我经常评价一幅画,只通过它带给我的全部的观念或空想。”——波德莱尔3耶鲁英格兰艺术中心——j.m.w.透纳(1775-1851):《圣?米歇尔的城堡,波纳维尔,萨瓦,1803年》白云在山上相互穿行而这里一条路在阳光中,长长的阴影,低低的河堤,可说是一条小桥在一片暖褐中,一座城堡的塔亦如此,它在黑暗的右边,从树后矗立而起。第二个城堡远远的,在山地上,一片白色的模糊中,一个树木的斜坡的上方,斜坡朝道路下降,而山谷中的小村有一群羊,白杨,第三个城堡,或可能一个罗曼式教堂的塔。而更重要的是:一个穿着红衬衣的女农民,一个黑马甲,一件白上衣,搬着某些东西(要洗的衣服到小溪?),难以看到她的脸——它不过是一个点。然而她走在那里,为画家所看到而永存,只为了让他自身的完成成为可能,正好向他揭示,黄、蓝和赤褐的和谐。4耶鲁英格兰艺术中心——约翰?康斯泰勃尔(1776-1837):《年轻的沃尔顿人——斯特拉福磨坊》,约1819-1825年为了说出真实,一条相当悲惨的小溪,磨坊旁的坝中水流稍微充沛些,足够用来引诱男孩们。他们的钓鱼装备十分马虎。一节树枝,不是一根钓鱼杆在一个站立的人手中。其他的懒散地凝视他们的浮标。在那儿,一只小船里更小的几个在玩耍。要是那水是蓝的就好了,但英格兰的云,一如以往衣衫褴褛,预告着雨水,而这短暂的清洗是铅色。这应该是浪漫派的,即,绘画式的。然而并非为了他们。我们随意地猜想他们打补丁的裤子,打补丁的衬衣,和他们逃离乡村的梦想。但就这样吧,我们承认把任何悲哀的真实的东西转变为画布一个构图的权利,它有它的主题:空气。它的转化力,突然的跳跃,云团的骚动,一束游动的光线。没有一丁点伊甸园的许诺。谁会愿意在此生活?让我们称赞这位画家,对坏天气这么忠实,选择它,并且伴随它。5耶鲁大学艺术画廊——让?巴波提斯特?柯罗(1796-1875):《拉罗歇尔港口》,约1851年。他的名字叫光线。无论他看到什么都会带给他,都恭顺地给予它波澜不惊的内在,它的寂静,它的从容,像一条河在清晨的烟雾中,像一个珍珠母亲在一个黑贝壳里。因而,这个港口也是,在一个下午的钟点,带着它昏昏欲睡的航行,它的热量,我们可能在那儿漫游,因酒意而脚步蹒跚,没扣好我们的马甲,对他而言是漫不经心的。在一刻的掩饰中它揭示了光辉。这些小人物至今是真实的:三个女人在这儿,另一个正骑着一头驴,一个男人滚动一只桶,套着轭的马,耐心的。他,拿着他的调色板,向他们呼唤,召唤他们,让他们离开劳苦辛酸的可怜的大地,进入这善良的天鹅绒的省份。?注释:[1]法语,意为“勃起和潮湿”。?美好的时代[1]1/穿越西伯利亚的铁路沿西伯利亚铁路我朝克拉斯诺亚尔斯克[2]旅行,和我的立陶宛保姆,我的妈妈;一个两岁的世界主义者,一个参与者,在被允诺的欧洲纪元。我的爸爸在萨彦岭[3]猎马拉尔野鹿,埃拉和尼娜奔跑于比亚里茨[4]的海滩。是的,这发生在1913年。过去的百年在那时被看作只是一个真实的欧洲、甚至世界主义时代的前奏。黄色封皮的法国小说在多瑙河和维斯瓦河[5]流域,在第聂伯河[6]和伏尔加河流域得到阅读。麦考密克收割机[7]在乌克兰的田野工作。在年轻的反叛者在沃尔特?惠特曼身上找到被解放的大众的先驱之前,奥斯卡?王尔德已难以对初露头角的唯美主义者产生磁铁般的吸引力,与此同时,巴黎的波西米亚式艺术家从俄罗斯芭蕾舞团和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小说,了解神秘的斯拉夫灵魂。一些优雅的诗人将一再地去莫斯科——这神圣的城市朝圣,在那里聆听钟声。一个来自许多国家的社团夏季时会在玛丽亚温泉镇[8]或蓝岸[9]的水中碰面,许多家庭会送患结核病的儿子和女儿到达沃斯的疗养院。诗人们开始赞美国际快车,他们中的一个写了一首名为“穿越西伯利亚的散文”的诗。就这样,在圣彼得堡,把我的脚放在一辆汽车闪着黑珐琅光的踏脚板,然后穿过乌拉尔河流域,我融进了时代精神。就是那时,一个年轻的土木工程师,亚历山大?米沃什,里卡工艺学校的校友,在萨彦岭的针叶林带打猎,在那儿叶尼塞河的上游,流向北方,朝着平原和冰冻的海洋,雕凿着一个峡谷。这是名叫马拉尔的西伯利亚野鹿交配的季节,它们的呼叫在森林斜坡交响回荡,在那里柠檬黄的桦树映衬着雪松的暗绿。这年轻人脚步轻快,不费力地跳上苔藓覆盖的岩石并穿过它们,快乐地呼吸着冷秋的空气。现在几乎和他完全同一,我感到他昂首阔步的轻松,他手的猛推的利索,和射击瞬间的一个确定,他没有打偏。而我们经验的共同性(相当可观,正如我们是共同物种的部分),或许足够在一瞬间让我成为十五岁的埃拉,当她奔跑而去,与大西洋一个起伏的、哗啦响的波浪相遇?或者当她裸体地站在镜前,解开她漂亮的黑卷发,意识到她是漂亮的,触摸她胸脯上的棕色圆圈,而在灵光一闪中体验到一个启示,让她置身于所有这些被教导的事情之外:屈膝礼,鞠躬,水手领,衬裙,桌边行为,女家庭教师,卧车,把胡髭梳成长钉状的绅士,着紧身胸衣束腹的妇女(人们要么用“女士”要么用“鸡”说她们),教义问答,忏悔前的罪状名单,音乐课,法语动词,假装的天真,对仆人的礼貌,你嫁妆价值的知识。启示:它根本不像那些,事实上它完全不同。人们不应当把这告诉任何人,而只对自己。多么美好,触及自己且一点也不相信以往那些,而到处,在阳光中,在海上的白云中,在波浪的哗啦声中,在一个人自己的身体中感受:焕然新生。2/在乌拉尔那边日复一日这平原。山峦,又是平原。萨莫瓦茶壶[10]不停地呜呜叫,商人们用高脚杯饮用从彩绘木杯倒出的茶。考古学家瓦路耶夫告诉我母亲在蒙古的发掘,然后与彼得森无休止地争吵,对她而言,太难而不能追随,虽然她上过学并聆听过兹齐耶措夫斯基[11]在克拉科夫的演讲。阿科尼亚和威利夏兄弟会午夜在里加城游行,伴随他们我漂亮的妈妈,因为她喜欢喝酒,虽然她怀着我——可能我被影响?现在她穿过乌拉尔(像圣徒像!——从基伊达尼区呼唤我的保姆)而走着加入她的丈夫(奇怪的表达:加入一个丈夫)。瓦路耶夫:没人想要真理。人不能怀揣真理。它不在人的尺度中。逃离,在激怒的烟中,在圣像中,在牧师的吟唱中,在你的善良中,错误中,在废墟中,传说中寻找庇护,只要你和装扮如你的他人一道。但它已终结。几个世纪持续的是逐渐衰亡。岛屿和大陆的萨满们摇动他们的拨浪鼓但不会唤醒,不会唤醒被杀的那人。我看到发霉的祭坛,庙宇变成博物馆,我听见一支胜利的歌,他们不知是哀悼之歌。他们在“已完结”的盲目光线中擦拭眼睛,寻找带有善恶字母的碎碟子。当高傲的思想说:“让命定的落下,落下吧。让新种族接受这礼物,它的道德。让它统治大地,在废墟上起舞。”彼得森:那是少年的闹剧。旧的走向终结而新的不在此地。然而无疑它将到来。我们将给宗教一个终结。而且也给哲学和艺术。因为哲学和艺术源自我们对死亡的恐惧。它们不为永生的神祇所需要。人类精神不久将再造自身。正像它通过盗火而开始。而将清晰地感知它的目标,相称于人类的伟大:战胜死亡而成为神祇。许诺终将实现,死者得以上升。我们将把我们的父亲们、数千个世代带回生命中。我们将聚居于火星金星及其他行星。没有为人类哀悼的歌,幸福而善良。瓦路耶夫:为什么会善良?彼得森:因为邪恶,换言之,自私,源于生命的短暂。谁有无尽的时间,谁就停止掠夺。瓦路耶夫:哈!彼得森明显熟悉尼古拉斯?费德罗维希?费德罗夫(1823-1903)的著作,后者宣称通过科学进步,人类将不是必死的存在,然后他们主要的道德责任将是运用科学复活他们的祖先们,即所有曾活在地球上的人。瓦路耶夫和彼得森两人于1918年被处决。3/第一次演奏管弦乐队调好乐器演奏《春之祭》[12]你听到木琴的行进,钹和鼓的轰隆声?狄奥尼索斯到来,长期流放的狄奥尼索斯回来。那加利利人的统治已终结。他越来越苍白,憔悴,月亮般缓缓隐去,留给我们的是有着彩色玻璃的绚丽清水和高举圣体的手摇铃的黑暗大教堂,这高尚的拉比,曾宣称他将永生并拯救他的朋友,从灰烬中提升他们。狄奥尼索斯到来,他发出橄榄金的微光,在天堂的废墟中。他的叫喊,尘世狂喜的叫喊,在死亡的赞美声中回荡不息。4/北方的道路弗里乔夫?南森[13],探险家的名声,如此显赫以致在轮船科雷特号——1913年夏天它在从挪威到西伯利亚的北方路线航行——特定的出现,足够保证对这次旅程的宣传。这不是首次沿着欧亚大陆的北方口岸的远征,然而挪威的西伯利亚公司为之投入资金,希望它会成为年航的第一趟。约翰?萨缪尔森是这艘轮船的船长,汉斯?约翰森,它的破冰领航员,旅客是约纳斯?里德,西伯利亚公司的总经理,约瑟夫?格雷戈利维奇?洛利斯-梅利柯夫,在克里斯蒂安的俄罗斯公使馆的秘书,一个名叫斯提潘?瓦西里维奇?沃斯措汀的工业家,和弗里乔夫?南森。后者关于他的西伯利亚旅程的书,于1914年以英语出版。在里面他说:“西伯利亚未来的可能性,几乎可称为无限的;但它们的发展伴随着困难,这主要是由于漫长的路程。中部西伯利亚铁路线——不管是西往波罗的海地区,还是东向太平洋地区——这么长,使得这国家的主要产品,例如谷物、木料,还有其他的东西运费过高,此后到市场的运输成本可能就是商品的价格。如果在叶尼塞河口和欧洲之间每年常规的航行线能建立,不管结冰状况,那么未来无数的产品便可通过这廉价的路线送达,这自然将对整个中部西伯利亚的未来发展产生最重大的影响。因而那个国家的人民对可能推动这件事的任何东西极感兴趣。而没有意识到它——谈到我自己,无论如何——许多眼睛无疑盯住我们的旅程,和它可以导致的东西。”(弗里乔夫?南森《穿越西伯利亚,未来的土地》,纽约。)我认出他们,他们站在轮船科雷特号的甲板上,当它进入叶尼塞河口。那黝黑的一个,穿着汽车驾驶者那样的鹿皮夹克,是洛里斯-梅利柯夫,外交官。胖的那个,沃斯措汀,一个金矿的主人和国家杜马的代表。他们旁边,一个削瘦的白肤金发的人,我的父亲。和瘦个子的南森。这照片挂在维尔诺泊德戈纳五街我们的公寓。在我饲养的蝾螈的罐子旁。十年间或许发生了什么?世界的开始?终结?然后,我的父亲。我不了解他为何在1913年夏天朝着北方光线漫射的阴郁荒地旅行。多么混乱的时代。地方。而今我在这儿,心神不定,在加利福尼亚春天当中,因为事物没有合为一体。你想要什么?我想要它存在。但,是什么?不再存在的那些。甚至你的蝾螈?是的,甚至我的蝾螈。5/革命者们“但他们抱怨他们这种不得不过的完全空闲、怠惰的生活。他们没什么可做,除了阅读。在那儿没有工作会给他们,他们可能已发现某些娱乐,甚至打猎,但那不可能,因为这些流放者不允许有武器。其他唯一的事是当他们有机会时就钓点鱼,要不然,他们就不得不尽他们所能让夏天和冬天溜走,直到他们的刑期满了,他们再次自由地回到生活和这世界。”(弗里乔夫?南森《穿越西伯利亚,未来的土地》)人类的导师们,高贵的革命者们,把鹅卵石抛进水中,望着叶尼塞河[14]的急流,弹吉他,教他们语言,读《资本论》,打呵欠,等待着。胜利已定。因为那人-神将要到来。他的头脑清晰如二二得四。把不相干的撇于一边而对准——权力目标。不是国王们和恺撒们的权力。所有的大陆与大海。他的领土在地上凡物的上方,在天国之中。这复仇者和教育者。那里,在他们的首府,让冬眠的动物沉睡吧,没察觉已准备好的东西。怜悯非他所好。他们,昏暗而呆滞,将被锻炼直到,在害怕、服从和恐惧的希望中,他们将失去他们得以庇护的人性,尽管它不存在。直到他们的面具跌落而他们进入高度,由极痛转化而来的高度。6/巴黎即景“然后他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当他们进来,一个接一个,那些人是这里的常客:卢西安,甜蜜而优雅,像一个影子般移动,未发一言;魅力四射的爱丽丝,唇上一个经常出现的微笑;大个的尤兰德,俏皮地歪戴一顶帽子,属于我们‘互行’俱乐部的人其中的一个;安德烈,高贵的,轻捏你的手,没有强调;沙沙声……窸窣作响的裙子的骚动,一只受惊的鸟的微弱叫声……戴一顶饰有一根红羽毛的帽子出现的,正是简。所有事物变得混乱,当她穿过咖啡馆前厅并消失在导向第一扇门的楼梯。”(来自一份巴黎报纸的一节剪报,见伯莱斯?桑德拉[15]的《未发表的秘密》)
7/泰坦尼克号“过去有安宁,这世界在它的路途上有一个平稳的进程。不时有足够真实的事件——像约翰斯敦大洪水,圣弗兰西科地震,或中国的大洪水——搅动这沉睡的世界,但不足让它离开持续的蛰眠。对我而言,即将发生的灾祸是这事件,不仅令世界揉着眼睛而醒来,而且以一个开始唤醒它,让它从那时起以一个飞快的加速度前进,带着越来越少的安宁、满足和幸福。在我看来,今天的世界觉醒于1912年4月5日。”(约翰?b?泰勒,泰坦尼克号的幸存旅客之一,载于温?克拉格?魏德《泰坦尼克号:一个梦的终结》,1979年)各种事件——他们了解到的和那些他们不想知道的大灾难。在宾夕法尼亚州的约翰斯顿,1889年的一场洪水夺去了2300条生命;700人在圣弗兰西斯科地震死去。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西西里墨西拿[16]的地震(1908),大约84000名死难者,或日俄战争。没有理由惊奇,在1905年的后几年穿越西伯利亚铁路上的平静旅客,没有想起那成千上万的死难者,他们被卷入阿穆尔河[17]泥石流中,或在对马岛[18]附近拥集在海浪回流的海员的大声呼救中下沉,留下来的只是在嘶哑的留声机上,用一支大号角吹奏的华尔兹舞曲《满洲里山岗上》。 越来越大,越来越快速,越来越完美。直到他们造了自始以来世界最巨大的船。它的功率,5万匹马力(一支庞大的队伍浮现于前:5万匹马拉动一个双轮战车金字塔)而它踏上首次的旅途,报纸前页的黑体字宣告——永不沉没,一座漂浮的宫殿。仆人数百,等候您的招手和召唤,厨房,电梯,理发室,大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为身着晚礼服的绅士们和女士们,一个乐队演奏拉格泰姆音乐[19]。这船承载1320名旅客,连同服务员和全体船员,2235人。午夜后大约一点,一个虚弱的锉磨声,像蹭擦玻璃,但没有震动。机器已停止。寂静。夜晚极寒而清晰,星星闪烁。在撞上一座中型冰山之后甲板开始向前倾斜。他们许多睡着的人没有时间着衣。而那些坐上救生船出发的人看到一个长长的轮廓,几排灯火明亮的客舱逐渐下沉,蜂窝状的小人,听见音乐——那是乐队,身着无尾晚礼服,站在横杆旁,演奏一首圣歌给仁慈、安宁和永远的爱的神。然后,加速下沉。四座烟囱的第一个消失于水下,船尾升起,覆盖着人,那个方向舵,像一座大教堂从海的深处浮现,悬挂于空中,一束黑烟从轮船里烧起,而所有一切沉下,轻柔地被吞咽,随着一声水下呻吟或一个雷电。然后一个尖叫声回响于水上,数千个声音呼救。它们从远处传来,一位目击者说,像一支夏天的蟋蟀乐队,起初响亮,而后越来越静寂。直到,一小时后,平息。他们并未被淹溺,他们套着救生圈游着被冻死。牺牲者的数字为1522。一些人而后被发现,在轮船通道。例如一具女尸,在它的航行中快速地移动——一件风中的女睡袍。这是泰坦尼克号乐队演奏的颂歌歌词:仁慈和怜悯的神在我的痛苦上同情观望;聆听一个肝肠寸断的灵魂伏于您的足下抱怨……在骇浪中举起我吧,让我的眼睛停在上方事物——正义,神圣的赎罪,安宁,和永远的爱。善于挖苦的约瑟夫?科恩拉德并不认同这“受淹的音乐”,他写道:“如果泰坦尼克号的乐队平静地获救会更好,而不是在演奏时被淹没——不管他们用什么曲调演奏,这些可怜的家伙……相比于你从杂货商买来的坏掉的鲑鱼罐头所致的绞痛而平静死去,没什么比这种在背离你的意志被完全淹没、离开一个有洞的无望的大水箱(在里面你买你的通道)更英雄气了。”他们害怕什么?为什么有那种“啊啊啊”的叫喊,在诸多报纸、委员会、质询、街道民谣、小册子和一个不祥的多愁善感的传说中?泰坦尼克号,一个时代的终结?因为不再有安全感?没有东西保护他们,金钱不能,每晚变化的晚餐不能,雪茄的芳香不能,进步不能?习俗不能?礼貌和忠诚的仆人不能,学校里的希腊语和拉丁语不能,法律不能,教堂不能,科学不能,没有东西能够。而曾经有东西给予保护吗?匿名和冷酷的宿命,能避免吗?哦,文明化的人性!哦,咒语!哦,护身符!1985注释:[1]原文的标题为法语:labelleépoque。[2]克拉斯诺亚尔斯克(krasnoyarsk),俄罗斯中北部城市,位于叶尼塞河上游,19世纪90年代西伯利亚大铁路为它带来了快速增长时期。[3]萨彦岭(sayanmountains):俄罗斯中东部与蒙古边境上的大片高原地区。萨彦岭从阿尔泰山至贝加尔湖大致形成弧形山地,并与外贝加尔湖的哈马尔达坂山系相连。该山脉的西段和东段各自有不同的地理历史,在海拔3,000米的高地中心相连。[4]比亚里茨(biarritz):法国西南部城镇,滨临比斯开湾,当地气候温和,海滨风景多样。[5]维斯瓦河(vistu?a):波兰最大的河,向东流,注入波罗的海。[6]第聂伯河:欧洲第三大河(次于伏尔加河和多瑙河),源出俄罗斯的瓦尔代丘陵南麓,向南流经白俄罗斯、乌克兰,注入黑海。[7]麦考密克(mccormick,cyrushall,1809—1884):美国实业家、发明家,公认他推动了1831年后机械收割机的发展,粮食收割方式发生革命性变化。[8]玛丽亚温泉镇(marienbad):旧译“马里安温泉镇”,在捷克西部,是欧洲风景最优美的温泉疗养地之一。[9]蓝岸(coted’azur):法国东南部地中海沿岸文化大区,包括芒通与戛纳之间的法属里维埃拉。以风景优美闻名,为重要的游览胜地。[10]萨莫瓦茶壶(samowar):俄国的一种烧水冲茶的铜壶,这种金属壶带有烟囱和(放热木炭的)直立格间以及一个龙头,俄国人用来烧热水冲茶。[11]兹齐耶措夫斯基(zdziechowski,1861-1938):波兰宗教思想家,研究俄国宗教哲学。[12]《春之祭》:美籍俄罗斯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创作的一部芭蕾舞剧音乐。[13]弗里乔夫?南森(fridtjofnansen,1861-1930年):挪威著名探险家、科学家和外交家。1922年,他由于担任国际联盟高级专员所做的工作而获得诺贝尔和平奖。[14]叶尼塞河(yenisey):俄罗斯水量最大的河流,世界大河之一,位于亚洲北部,中西伯利亚高原西侧,是西伯利亚河流中水量最丰盈的河流。[15]伯莱斯?桑德拉(blaisecendrars,1887-1961):小说家,诗人,生于瑞士,后入法国籍,在欧洲现代主义运动中有相当影响。[16]墨西拿(messina):位于意大利西西里。[17]阿穆尔河:黑龙江的第一个称呼。[18]对马岛:在日本本土、韩国之间的日本海峡内,属日本长崎县。[19]雷格泰姆音乐:20世纪初流行于美国的一种爵士乐。?上诉人[1]你说出一个名字,但它不为任何人所知。不是那人死了,或他是另一条河对岸的一个名人:乔罗蒙特[2]米奥曼德雷[3]裴得菲[4]密茨凯维奇[5]年轻的世代对发生于异地,许久前的东西不感兴趣。而有关你的老师们的事呢,他们重复:arslonga,vitabrevis[6]?他们月桂冠的欺骗即将终结。你是否还对自己说:nonomnismoriar[7]?哦,是的,不是我所有的都会死去,而将会留下一个条目,在一本百科全书的第十四卷,挨着一百个米勒斯和米奇老鼠。一个旅行者。远方。以及一个低低的太阳。你坐在沟里,并把铅笔刀切开的一片面包放到你浓密胡须的嘴中。而那里,奇观。游行队伍。马车。年轻人都在花丛中。一小会儿前你是他们中的一个。现在你观望。你的儿子们骑马到那儿而不认识你。你不喜欢这个主题。很好。让我们换一个。说说黎明前那些中世纪的对话如何。我最亲切的、荣耀的身体,我,你的灵魂,你抗议,我命令你:是时候起床,对一对日子了。今天有许多活要做。服侍我更长一点,只一点。我不知在你黑暗的隧道是什么在进行着,在哪一个时刻你会否定和颠覆我,在哪一天你的宇宙将凝结和坍塌。而你听见回答:一根骨头开裂,昏暗的血咕哝,加快它的节奏,痛苦用手语急切应答,一块巨石咯咯响,低语,控诉。坦白吧,你憎恨你的身体,用不得回报的爱爱它。它没完成你过高的期望。仿佛你和某只永远躁动的小动物连系着,或者更糟,和一个疯子,而且是和一个斯拉夫疯子。多么美。多么光亮。一个回声。你靠在火车的窗边,在铁路信号员房子背后孩子们挥着手帕。树林掠过。一个回声。或者,她穿着一件金线绣花的衣衫,一步步走下楼梯,你的爱人。所谓的大地景象。但不是很多。你踏上了一段旅程而未厌腻。春舞进行着但没有舞者。说真的,可能你从未参与所有的一切。一个纯粹又傲慢冷漠的灵魂,你想要去看,去品尝,去感觉而没有更多的事物。因为没有人类意义。你是一个使用手和腿和眼睛的过客,当一名天体物理学家用闪亮的显示屏,醒悟到他所察知的一切久已凋亡。“脆弱而忠实的动物们。”如果它们奔跑争逐人如何与它们相处,当那些事物已不在?你是否记得你的教会史课本?甚至纸的色泽,走廊的气味。真的,相当早你已是一名诺斯替教徒,马西昂[8]教徒,摩尼教毒药的秘密品尝者。从我们的光辉故土,投落于大地之上,囚徒们被交付给我们的肉体废墟,在黑暗阿尔康[9]之上。房子和律法为他所有。而这鸽子,在这儿,在布法洛瓦街上空,为他所属,当你是你自己。降落吧,火焰。一道闪光——而世界的织物尚未完成。这罪与孽。你应向谁抱怨?我知道你的显微镜,你许多的工作和你的秘密,而你的生命消耗在自我意志的效劳上,而没超乎其外。一个夏日,一个夏日。一只小扶手椅饰有牡丹和茉莉的花环。你的短腿悬摆。所有人鼓掌。一个农民唱诗班唱着歌。直到你到达十字路口。那儿会有两条小道。一条艰难而向下,另一条轻松而朝上。选择艰难的那条,天真的约翰尼。再一次,两条小道。一条艰难而朝上,另一条轻松而向下。往上走,它将引你到城堡。道路盘旋而上,以一个鼓和一支长笛伴奏,一圈又一圈的转弯,气味越来越甜蜜。编织成的蜂窝,其麦杆亮似铜管,成排的向日葵,百里香。而在那儿,四角楼:面对东、西、南和北。当你进入大门,似乎它们等候着你。一个玫瑰园完全的寂静,绕着它,绿色的、青绿色的山延展,直到美妙的云层。一个鹅卵石炉栅在小径上,而转眼间!你像在梦中飞。黑和白的格里芬们[10]在大理石地板上,暗室里的镶木地板。是的,你被期待着。你无须说你是谁。这儿每个人都认识你,爱你。眼睛和眼睛相遇,手触摸着手。多融洽的圣餐。多永恒、被拯救者的音乐。不管那人是谁,来自普罗旺斯,从他的着装判断,当他和美丽女士、老人和年轻人对话,他的言词也是你的,仿佛他和你长久以来是为一体:“瞧这剑,它分开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11]。在生命和真理之间揭示给我们的是矛盾。在地球年的遗忘中是我们的运动与安宁。在我们的末日祈祷中是我们的安慰。”没有城堡。你只是听着一张唱片。一根针,在冻结的黑池塘上轻微摇晃,引领死去的诗人们的声音进入太阳。然后你在厌恶中思考:bestialitybestialitèbestialità[12]谁会将我解脱出来从我的时代将遗赠的一切?从无穷增加中。从无穷减少中。从一个升至星辰的虚空中。咽喉。哽住。手指下沉。进入肉体。它会在一瞬间停止存活。赤祼的一堆。颤抖。无声。在厚玻璃之后。而如果那是你会怎样,那厚玻璃后的观察者?好了,这发生在许久以前,在埃克巴塔那[13]。在埃德萨[14],如果你乐意。成为它如同它可能,一部编年史,在里面虚无是确定的,而没有证据反对你们中的任何人。或只反对你。你们都跑去操持你们的家务。去打烂门牌。把他们运走。血用肥皂、沙子和氯从墙上洗掉。一个南方城市某处,一把理发师的椅子。夏日炙热,丁咚响,一个铃鼓。一个女巫在人行道上摆动黝黑的肚子,被一圈观众围绕。而在这儿他们修剪你的灰头和鬓角哦,君王。弗兰兹?约瑟夫。尼古拉斯。自我。——然而我已学会如何和我的悲痛相处。——仿佛把词放在一起有所助益。——不对,有其他的东西,恩泽和美,我向它们鞠躬,敬畏它们,我给它们带来我的礼物。——而你所做的一切是重述:要是有足够的时间就好了。要是有足够的时间就好了。你会喜欢引领一大群人穿过一座庙宇的列柱到一个洁身典礼。一个洁身典礼?在哪里,什么时候?为了谁?注释:[1]这是米沃什的长诗《太阳升起之处》的第四章。[2]乔罗蒙特(chiaromonte,1905-1972),意大利人文主义者和批评家,意大利法西斯的对抗者。[3]米奥曼德雷(miomandre,1880-1959),法国文学批评家。[4]裴得菲(petofi,1823-1849),匈牙利浪漫主义诗人和民族英雄。[5]密茨凯维奇(mickiewicz,1798-1855):波兰十九世纪伟大诗人。[6]拉丁语,意为“艺术长远,生命短暂”。[7]拉丁语,意为“我不会完全死亡”。[8]在早期的罗马教会中,形成惯例的做法是正统教义须由教皇批准。古代被斥为异端的教派包括基督教诺斯替派、马西昂派、孟他努派、阿里乌派、阿波利拿里派、聂斯托利派、一性论派、贝拉基主义、多纳图派等等。马西昂派(marcionite)为第一个异教的基督教派别,由锡诺帕的马西昂创立(全盛期在公元二世纪),主张二元论:《旧约》中的创世主和制定法典者以及《新约》中的慈悲仁爱的上帝,摒弃了《旧约》的全部和《福音书》的大部分。该派的地位曾迫使教会表明在《新约》中实行《旧约》的法典并传播一部规范的《福音书》。[9]阿尔康(archon):诺斯替教教义中统治世界诸力之一,与物质世界同为巨匠造物主所创造。诺斯替教是以物质为恶而精神为善的二元宗教,阿尔康被视为邪恶势力,是谬误的产物。其数为7或12,分别对应于七大行星和黄道十二宫。据说在物质世界创始时他们禁锢代表人类灵魂的神火。神光世界派来的“诺斯”(神传知识)靠耶稣能使诺斯替教初学者通过阿尔康的领域进入光明世界。[10]格里芬(griffin):古希腊神话中的鹰头狮身带有翅膀的怪兽。[11]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tristanandiseult)是西方家喻户晓的爱情悲剧。特里斯坦是传说中的亚瑟王时代的一个骑士,爱上了与他的叔叔康沃尔国王马克订了婚的爱尔兰公主伊索尔德。这传说源自爱尔兰,但却由法国中世纪游吟诗人在传唱过程中形成了文字。在过去的一个多世纪里,其最著名的流行形式是瓦格纳的同名歌剧。[12]此为“兽性(或兽行、野蛮和残忍)”在英语、法语和意大利语中的不同拼写。[13]埃克巴塔那(ecbatana):历史地名,在今伊朗境内,古波斯帝国四大城市之一,其他三大城市分别为苏萨、波斯波利斯和巴比伦。[14]埃德萨(edessa):历史地名,在今土耳其。公元前303年,马其顿大将塞硫古一世在中亚两河流域建立起了了希腊化的塞硫古王朝,将幼发拉底河上游的犹太教圣城奥哈(orhay,据说是犹太教亚伯拉罕的居住地),用马其顿的原首都名称改名为埃德萨,此后埃德萨作为希腊人和基督教的圣城,成为希腊人和罗马人在中东统治的前沿。东罗马查士丁皇帝为了突出埃德萨的重要性,将他改名为查士丁波利斯(查士丁堡),此后作为东罗马帝国防线的最东端,埃德萨成为拜占庭人同波斯人和阿拉伯人反复争夺的要地。????